在亞馬遜、微軟選擇“退后一步”,讓ChatGPT、Claude接入自家產品庫時,阿里選擇了一條更艱難的路:從底座到應用,全棧自研,并且,要做一個免費版的ChatGPT。
2025年11月17日,阿里正式宣布公測“千問”app。這款由原“通義”app和“夸克AI對話助手”升級而來的應用,明確對標ChatGPT最新版本,并接入了阿里通義實驗室最新的Qwen 3 – Max模型。這是繼AI基建、淘寶閃購之后,阿里在2025年打響的第三場集團級戰略戰役。
9月起,上百名工程師從各地被抽調,聚集在阿里巴巴西溪園區C4樓――高德“掃街榜”項目曾經戰斗過的地方――進行封閉開發。最終,阿里巴巴集團CEO吳泳銘親自拍板,確定了千問的戰略地位:阿里巴巴必須要有一個AI原生的C端超級入口。
在科技巨頭紛紛搶占AI高地的敘事里,阿里的轉型決心和投入力度非常明顯。在亞馬遜、微軟選擇“退后一步”,讓ChatGPT、Claude接入自家產品庫時,阿里選擇了一條更艱難的路:從底座到應用,全棧自研,并且,要做一個免費版的ChatGPT。
阿里的“陽謀”:為什么是千問?為什么敢免費?
過去一年,阿里在AI領域的動作更多集中在“云端”和“模型層”。入股多家大模型創業公司、阿里云加速增長、Qwen系列開源模型在多項測試中登頂――這些動作更像是在“修路”和“賣武器”。
千問的推出,意味著阿里正式從“軍火商”走向“前線戰場”。
「數智研究社」發現,阿里的技術底座已經成熟。
千問的底氣,來自其背后Qwen大模型的硬實力。Qwen系列開源模型目前在全球的下載量已突破6億次。英偉達CEO黃仁勛公開表示,Qwen已占據全球開源模型的大部分市場。Airbnb CEO布萊安?切斯基也稱正“大量依賴Qwen”,因其“比OpenAI模型更快更好”。
當模型能力達到全球領先水平后,將其轉化為C端產品,從“秀肌肉”變為“創造價值”,是順理成章的一步。最關鍵的是,阿里打通了“Agent生態”。
千問要做的,不是一個“玩具”。一個阿里人士透露,團隊花了大量時間處理內部業務的數據互通和授權能力。千問的定位是“能聊天、會辦事”。“聊天”由Qwen大模型負責,“辦事”則依賴阿里龐大的業務生態。據了解,千問項目團隊正在聯合高德、淘寶、支付寶、閃購等團隊進行聯合開發。
這意味著,千問的想象力不止于“P圖”和“寫周報”。它未來可以做到:當你問它“晚上想做個紅燒肉”,它能自動調用淘寶閃購買好食材;當你讓它“規劃一次團建”,它能無縫調用高德、飛豬、支付寶,完成從出行、支付到購物的“全鏈路”任務。
與OpenAI的商業模式截然不同。OpenAI在基礎設施上投入巨大,急需C端訂閱費來“回血”。據報道,ChatGPT的C端付費貢獻了其年收入的70%。
阿里不差錢。截至2025年二季度末,阿里手握的現金及各類投資總計高達5856.63億元。阿里做千問,瞄準的不是每月幾十塊的訂閱費,而是打造一個串聯起阿里所有業務的“AI中樞”。千問是“入口”,它負責將用戶“導流”至電商、支付、出行、外賣等核心業務。
這是阿里C端AI戰略的一次關鍵“轉向”。
過去一年,阿里AI to C的重任一度落在“夸克”身上。在智能信息事業群總裁吳嘉的帶領下,夸克憑借“AI超級框”、“高考志愿大模型”等功能,日活躍用戶增長至5000萬-6000萬量級。
但夸克的底色是“搜索”和“瀏覽器”,功能繁雜。一位千問團隊人士表示:“隨著AI能力提升,我們覺得對話式AI助手是更好的形式,接下來阿里會重點發展千問。”
這一定位意味著,阿里內部賽馬已經結束。千問被確立為阿里AI超級入口的“主App”,而夸克則定位為AI搜索和AI瀏覽器,千問未來也會被置入夸克中。這套打法,與阿里在外賣戰場上,用“淘寶閃購”統合“餓了么”的“團戰”邏輯如出一轍。
入口之戰:千問的“敵人”是誰?
阿里對AI的投入是巨大的。2025年2月,阿里宣布未來三年將投入超3800億元建設云和AI基礎設施。有阿里人士甚至透露,阿里對AI的投入有望提升到“萬億規模”。重金押注背后,是阿里對“下一個時代入口”的焦慮和渴望。
在國內戰場,千問的“敵人”是字節跳動的“豆包”。
目前,國內AI原生應用的格局遠未穩定,但“先發優勢”已經出現。QuestMobile數據顯示,2025年10月,在國內AI原生應用中,字節跳動的“豆包”DAU(日活躍用戶)高達5410萬,DeepSeek以2860萬位列其后,騰訊元寶則為560萬。
相比之下,升級前的“通義”app月活僅300萬左右,與豆包不在一個量級。
國內AI C端入口的競爭,有兩條截然不同的路徑。一條是依靠抖音、微信這樣的“國民級”流量生態,為其強行“漫灌”用戶,配合不俗的體驗,迅速做大用戶規模的流量路線,代表玩家是豆包和元寶。另一條是依靠單一功能的極致技術口碑(如AI搜索),吸引核心用戶,再圖謀破圈的技術路線,代表玩家是DeepSeek。
千問的路徑,則是“雙線并行”。它既有Qwen模型的技術口碑,又有阿里系龐大的“流量池”。
但它也面臨DeepSeek同樣的困境。有報道稱,DeepSeek的用戶量從3月的1.94億下滑至9月的1.44億,原因可能是其功能過于單一。而豆包則依靠覆蓋15個大類的“全能”形態,實現了反超。
千問顯然也瞄準了“全能型”助手。它目前覆蓋14個大類,并且正加速與阿里生態(購物、支付、導航)的融合。這場競爭,千問的窗口期并不長,它必須利用阿里“打團戰”的優勢,在功能和體驗上迅速追平,再通過阿里系的流量入口實現“飽和式攻擊”。
在全球戰場,千問的終極對手,是ChatGPT和Gemini。
11月17日,千問app公測的同一天,其國際版也已在籌備中。OpenAI CEO奧爾特曼在10月披露,ChatGPT的全球周活躍用戶已高達8億,按此推算,其DAU至少在1億以上,甚至接近2億。
面對如此龐大的“原住民”,千問的挑戰是巨大的。
核心的差異在“生態”。ChatGPT和Gemini誕生于一個“開放”的互聯網,它們可以自由抓取全球網頁的數據來訓練。而國內互聯網相對比較“封閉”,巨頭們都把數據資產視為核心壁壘。
這既是阿里的劣勢,也是阿里的優勢。劣勢在于,千問無法像谷歌一樣“知道一切”。 優勢在于,在阿里的“圍墻花園”內――從淘寶的億萬級商品庫,到高德的LBS數據,再到支付寶的信用體系――千問擁有一個ChatGPT和Gemini永遠無法觸及的、高密度的、結構化的“閉環商業數據庫”。
千問團隊人士也坦言,最大的挑戰在于如何將阿里體系下“這么多Agent”有機且絲滑地串聯在一起。
吳泳銘的判斷很清晰,阿里必須擁有自己的C端超級入口。這場戰役的級別,等同于幾年前的“淘寶閃購”。在西溪園區C4樓里,那上百名封閉開發的工程師,背負的不僅是一個新App的KPI,更是阿里在AI時代能否搶到“船票”的未來。
